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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父亲的汤粉一定要佐母亲蒸的红豆泥发面馒头,像咖啡之于伴侣,断不是清腻,只为那”粉”的飒爽和紧实。
鲁镇旧时阴历年前氤氲的年节气象,弥漫尘埃饰载的光阴,好像从不曾有过新世纪现代化的物长消融,静静地定格在鲁迅笔描的水墨画里:远山、阴沉的天空、低矮的村落。鲁镇的梦,萦绕交织在我思乡的镜头里,多少次共鸣的依恋在那一刻牵挂出故土的柔情,——豫西小城,对年的追忆只有隐约着农村大自然寂静淳朴的影子。
微明的天光穿透雪花轻飘慢舞的驳影,洒落在寂寥的没有边雪夜,天空愈发湛蓝了。静谧的院子传来菜刀在砧板上的舞声,五更鸡鸣,伴随远处清脆的零星爆竹的炸响,灶台上粉汤已是香气沸腾,混沌声响四起。每年正月初一的凉粉汤必是父亲做的更好。母亲也难得腾出手,在东屋房早早整叠好新衣,悄悄放在我们兄妹的床头。
插图/宁锐(沐斋)
中原西部边区的春节,在三十年夜饭之后,第一道正餐凉粉汤端上来开始,正式拉开序幕。从腊月二十三忙碌,至年三十之前的龙套戏,嘈嘈切切杂弹着辛苦,可期待和欢乐让人们忘却,每一个人就那么荡漾着,把美妙埋在心里。照例是除灶杀猪漏粉蒸馒头,馒头里裹红豆泥的最多,放在一张大竹席上,凉透后预备着装到老瓷大缸里,好能吃到正月十五。左邻右舍一下子围聚起来,互帮互助,平日里的嫌隙忽然没有了,一派团团融融。
再忙也不会忘记,粉汤的主料凉粉是一定要准备的。不能早,更好在年三十贴好春联就开始在大铁锅里晃荡水和淀粉的混合物,新闻联播里的磁性男音,断断续续湮灭在雷霆万钧的鞭涛炮海里。铁青的荧光是凉粉坨在碗盆里的神采,物理作用下,红薯粉要比黑乎乎的橡子粉轩昂华美。
用鼻音顶起憨实标签的陕西老客,在一衣带水的汉中山地,宁是用橡子粉度过那些上个世纪的艰难岁月,把橡子凉粉“熬成”了如今药用价值极高的“香勃勃”。辛涩柴碎、口感粗砺,本地老乡是不屑的;健康至上的现代人,却念念不忘。杭州西湖的孤山上就有小橡子树,橡实开嘴的周末,人们就奔它的好处来了。吃橡子粉最美的去处,在深秋向北到长白山,山坳里的村民也有请你吃油泼蒜瓣橡子粉,喝刚出炉的包谷烧。
红汤热凉粉
沃野千里的中原大地于粉却只孕育出红薯淀芡的饮食文化,用传统的口感淬取人们的喜怒哀乐。春夏闹市街角,有辣酱凉粉,正宗的凉拌粉块,甘爽沁脾;秋冬早餐的汤铺,有猪血丸子粉,小山一样堆着,亮晶晶的粉尖往外冒热气。吃客们也冒汗,都舒爽,也有不过瘾的,向远处张望赤膊师傅的铁板烧,朝天椒和白胡椒的辛香仿佛飘过来,狠狠抽打了鼻腔,那一个喷嚏是有多长哟!铁板凉粉是好吃,但没有酒店里的锡纸凉粉雅致,看上去干净吃着也放心。这种干炒粉油腻易糊,只为少数人所认同。
外面的汤粉,像风荡口的秋千,漂泊时解了鲜渴,秋风里的牙祭,远不及父亲的年节汤粉。小时候,父亲只有岁末才能匆忙踏上回家的路,母亲带我们在村口翘首回望父亲的身影。我们在呼唤中期待,父亲在愧疚里急行。为弥足团聚日的珍贵,记忆里每一个新春的清晨,常常是父亲忙碌的背影。红的椒碎,白的豆块,酥黄的肉丁,碧翠的荽末,这些做粉汤的干鲜一律被驱遣在砧板上,像这新年,把大哥二哥四弟小妹一块揽在自己的羽下,用热腾腾的暖气孵化着亲情。当这些干鲜被制成卤汁,加水加拇指大的方块凉粉在锅里混沌沸腾出芳香的热气时,甘美的汤粉出锅了。吃父亲的汤粉是一定要佐母亲蒸的红豆泥发面馒头,像咖啡之于伴侣,断不是清腻,只为那”粉”的飒爽和紧实。清晨报年的礼炮还没有响起,父亲在灶间的交响演奏,伴我们在酣梦里欢呼,多少年了,一直在心里在梦里,枕着希冀枕着甜蜜。
凉粉汤
南方饕客们的“粉观”,一说是广东牛河,一说是蒙自米线。也有贵州的牛肉辣粉,不外乎干粉和湿粉,都是闹市粉档的快餐。碗口大开,浅浅卧了米粉,或浇头或蘸料,北方大汉只一筷子就见了底,辛重辣鲜只是一瞬间的酸爽,到底比不过我们的汤粉。在鹿港小镇,堂哥的尴尬二三事,除了挤身而过的摸奶巷,就数阿宗面线了。甜甜的粉糊让他空腹而归,听着罗大佑的歌,“我的家不在台北”,开始想念父亲的汤粉。
也有北方人不懂的“粉结”。那一年春节会滞留在北京,成就我人生漂泊异乡的大事纪。巨大的怅惘和落寂,是小说构架的大网,噬啮抓攫着主角的心。空荡荡的街道,出奇的冷,一丝风也没有,锣鼓巷头的门楼上高挂着大红灯笼,散发出空蒙的黄晕。竟有一家没有打烊的粉汤馆,在年三十的夜里,在人家的欢声笑语里。喜悦还有高亢,懵然不知,直到北京姑娘端上热腾腾的汤粉,暖热了双手才知不是在梦里。地道的家乡汤粉,过油豆腐,方丁猪血,红焖脊块,晶亮粉粒,挤在红亮亮的汤碗里,还有翠白的葱花打着转荡在油光上。只附身舀了一小汤匙,泪就出来了,滴答在汤碗里,我能清晰地看着它四散飞溅。姑娘悦耳的京片好像安慰得不合时宜,因为她不懂,我只是!——只是想起了父亲的汤粉!多年后再去北京,锣鼓巷头的院落已不复有当年的踪迹,只见牌楼高耸朱门赫然;卖汤粉的姑娘想必也做商人妇了。
酸汤凉粉
汤粉,被温柔以待,在别开生面的时候。父亲的汤粉精致得没有与伦比,正宗和传统固化在我心里,是任何高明的手段也融不开的心结,直到吃妻的汤粉。妻的汤粉移风易俗,粉汤里焯了青菜,焖了海带,煨了香菇,原来汤粉也可以是这样的啊!零八年的冬至,第一次吃妻做饺圆汤粉——粉汤煮饺子烩元宵,热腾腾清亮亮的汤头上仰卧着几只白胖胖的饺子,一口饺子一口汤粉,牙齿硌出纪念币的脆响时,妻儿欢呼“鸿运当头”,是彻底惊呆了。若是父亲在时,也会学妻在新年的汤粉里给我们煮上团圆的饺子。
只是父亲的汤粉已然熟了。
窗外绚烂的礼花訇然点亮新年的夜空,在远方划破天际,怕是吃汤粉前,父亲在雪地燃起的二踢脚,冲天而出,在堂屋的房脊上首尾呼应。那便是年了,天还是黎明前的黑暗,院子里,东屋房的饭桌上,一片喧腾。母亲从老瓷大缸里盛出一箩筐的豆包蒸馍,父亲正把一碗碗的粉汤传到我们手里,呼哧着热气,粉香掺着肉香直窜入我们兄妹的五脏六腑。明亮的灯光下,汤粉碗里的亮光开始跳荡开来,慢慢映出父母额头上的褶皱,这时第一道曙光折进窗棂,汤粉顿时波光粼粼。
(图片来自网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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