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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次南阳迷笛音乐节流传广泛的经典画面：托举轮椅哥。图片来自迷笛音乐节官方微博
在见证了“泥巴大战”和“托举轮椅哥”两个经典画面后，刘瑞原本可以带着这段迷笛音乐节的专属回忆，满心欢喜结束一年一度的音乐朝圣之旅，没想到最后时刻猝不及防的盗窃事件，几乎毁掉了所有的“现世美好”。
这位资深乐迷和很多朋友一样，“十一”假期去音乐节狂欢，是保持多年的习惯，可之前所有的经历，都没有这次在河南南阳的遭遇让人刻骨铭心：“之前也听说过音乐节上丢东西的事情，都没有这次这么严重，这次太夸张了。”
“十一”长假期间，河南南阳“中原迷笛音乐节”屡次登上热搜话题榜。其中，据众多乐迷在社交平台反映，10月3日，迷笛露营区发生大规模财物被盗事件，有乐迷提供的视频、图片显示，当地村民闯入迷笛营地明目张胆“洗劫”帐篷，不少电脑、手机、乐器等贵重物品被搜刮殆尽。“上个厕所回来，‘家’被搬走了，就很离谱。已经是明抢了。”一位乐迷告诉南方周末记者。
10月5日，南方周末记者致电南阳市公安局，一名吕姓警官回应：“我们目前还在登记乐迷丢失物品，具体情况需要对接市公安局宣传口。”
10月5日，迷笛音乐节官方微博发布公告称，当地警方共接到报案73起，落实被盗案件65起。经过公安机关侦办，现已抓获、拘留一些盗窃者，追回部分财物；当天，微信公众号“南阳广播电视台”发布通报称，根据目前乐迷登记情况，已归还身份证79张、电脑3台、手机17部，其余物品正在核实联系。
因为下雨，露营区少人居住
这是南阳首次承接迷笛音乐节，于9月29日-10月2日举行4天。为了举办这场音乐节，当地政府在郊区的黄山村辟出一大块空地，培植了大块草坪，并且取了一个叫“绿野独白”的名字。
“4天音乐节，下了3天雨。”刘瑞介绍，像迷笛这种户外音乐节，通常会辟出空地，供乐迷带帐篷露营使用。9月29日中午，露营区正式向乐迷开放，但是音乐节这几天，除了9月30日天气还算晴朗之外，其它3天持续下雨。很多乐迷搭好帐篷之后，只是在白天休息时使用，晚上选择到市区的酒店住宿、洗澡。方便起见，很多人并没有随身携带行李，而是按照往常习惯，直接放在帐篷内。
刘瑞说，露营营地分为A、B、C三个区域，其中，他所驻扎的C区，位置处于里边，被盗情况不算严重，他只是丢失了充电宝、插排这些价值比较低的物品，并没有报警。不过，靠近出口的A区、B区，尤其是挨着围栏的地方，失窃情况十分严重。“好像是深圳乐迷，东西都放在墙根，损失惨重。”
据他介绍，音乐节前几日，并没有听说“丢东西”的情况，最后一天早晨回到营地之后，很多人发现财物不翼而飞。
“我们是有一个（乐迷）组织，都在一块扎营。”吴思琪来自深圳，这是她第4次迷笛之旅。她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，因为下雨，她只在第二天晚上在帐篷住了一宿，其余时间都住酒店，行李放在帐篷里，然后拉上拉链。10月2日晚上，看完演出后情绪一直比较兴奋，没有发现异常，10月3日从酒店返回露营区时，发现帐篷拉链被打开，很多财物不见了，帐篷旁边还散落了一些物品，明显有被人翻捡过的痕迹。
经过核验，她丢失一部手机、数张银行卡、若干现金，以及一些纪念品。“应该是翻墙进来的。”吴思琪说，乐迷购票后现场可以得到一个手环，入口处有工作人员值守，凭手环才能自由出入。“入口有人看着，里边围墙安保差点。”她说，音乐节场地围墙高约两米，没有保安看守，比较容易翻越。
吴思琪和周围一同来自深圳的朋友交流，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失。她看到有乐迷拍到的视频和图片，有人翻墙跃进露营区，还有的人在营地里翻捡帐篷。
乐迷刘铃损失了笔记本电脑、耳机、充电宝，以及用来摆摊的货物。她去派出所报警的时候，碰到一位摊主，声称丢失8万余元的货物。为了找回丢失的物品，她加入3个乐迷互助群，每个群都有四五百人，均表示有丢失财物的情况。
这是刘铃第一次参加大型户外音乐节。她大学还没有毕业，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，从广州抵达南阳。“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，我现在也在上学，代价很大。”她说。
另一个经典画面“泥巴大战”。图片来自迷笛音乐节官方微博
已抓获多名嫌疑人
事发后，有网友在社交媒体发帖称，在音乐节期间，有人在直播时，曾发布音乐节结束后现场帐篷都没有人要的信息，起到了误导作用。对此，中原迷笛音乐节组委会于10月5日发布的公告中称，因网民陈某违规发布“活动已结束要清理现场”的不实信息，引发附近村民趁乱下手，出现多起露营区财物被盗的案件。公告还透露，发布误导性不实信息的陈某已经被抓获。
“不知道他是什么心理，为什么要发这样的信息？”刘瑞说，音乐节第二、三天，便发现有人“拾捡”防潮垫的问题，尚在能接受范围以内，“也就是想捡点小便宜”。转折点发生在倒数第二天演出的晚上，帐篷里的东西开始被大规模偷窃。
刘瑞说，此前他参加过很多次音乐节，财物失窃的情况时有发生，甚至听说过小偷团伙集体作案的事情，但是都没有这次南阳迷笛音乐节如此夸张。
“偷了就是偷了，我们确实整个营地的人，都被偷了很多东西。”吴思琪说，她在网上看到一些网友为村民们开脱，认为发生在南阳迷笛的不光彩事情，算不上是偷窃行为，而是村民“拿走了”一些活动结束后遗弃的物品，她认为这种论调完全是罔顾事实，“他们就是在否认事实，这不行”。
吴思琪说，原本这次南阳迷笛之行，给她留下很美好的记忆，但是最后的遭遇让这些体验毁于一旦。她介绍，因为连续下雨，一些乐迷在户外露营的计划泡汤，主办方为部分临时找不到酒店的乐迷提供了免费住宿，淋雨后身体有些着凉，音乐节现场还可以免费领取红糖姜茶。包括交通接驳等细节也都很到位，好感度一度拉满。
她也和当地的居民有所接触，音乐节间隙去市区闲逛的时候，遇到的市民都很热情，因为打车比较难，还遇到过好心乘客和司机“加塞”载了她们一程。“我感到很温暖、很感动，结果，最后一天回到营地，发现被偷家了，被刺了一刀。”吴思琪说，这几天的经历很魔幻，“一下子就把我从乌托邦拉回了现实，让我看到社会险恶”。
赵坤是一位70后乐迷，因为天气原因，他一直在酒店居住，不过还是目睹到最后的“奇幻”一幕。“感觉就是老乡偷南瓜，或者高速上水果车翻车，抢水果的心理。”他说，刚开始只是占小便宜的心理作祟，“捡”一些不值钱的东西，后来的人看到便宜已被人捡走，干脆就觊觎起帐篷里的物品，最后愈演愈烈，演变成明火执仗的“洗劫”。
10月5日，南方周末记者致电迷笛音乐节组委会，一名负责人表示，目前已经报警，对于丢失物品的乐迷做了详细的登记工作，公安机关对此次集体盗窃案件也成立了工作专班，目前已经抓获多名嫌疑人。“我们在现场把追回来的东西同我们的登记信息进行比对，目前已经退回了部分乐迷的物品。我们后来也了解到中间有网友陈某在2号晚上结束之后，在网络散布不实信息，表示活动结束，很多东西没有人要，让大家来捡。目前陈某已经被公安机关抓获。”
招商引流遭遇“黑天鹅”
迷笛音乐节是由北京迷笛音乐学校创办的原创音乐节，在国内属历史悠久的音乐节IP，有着深厚的乐迷基础。近年来，迷笛音乐节频频走出一线城市，到内地的三、四线小城举办，同样具有票房号召力。不过，迷笛音乐节进驻南阳，是南阳地方政府招商引流的主动而为。
据当地媒体报道，2023年5月，南阳市卧龙区委领导带队到北京迷笛音乐学校洽谈合作，卧龙区委领导表示，卧龙区拥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和活动场景，希望双方推动合作，共同点燃城市活力，释放产业潜力，彰显文化魅力，为卧龙区的“城市生长力”注入更多年轻力量。迷笛音乐学校负责人则表示，卧龙区自然环境优美，文旅产业发展前景广阔。
10月2日下午，北京迷笛音乐学校负责人接受《南阳日报》采访时称，本届音乐节十分成功，创下了迷笛音乐节30年47届的最高票房纪录，现场观众人数也打破历届最高纪录，音乐节前夜观众就有两万多人，其他3天观众人数每天都接近4万人次，音乐节门票均提前卖光。
10月5日，南方周末记者致电南阳市卧龙区文旅局，该局值班工作人员未提供更多的音乐节举办信息。
刘瑞说，因为大城市限制较多，大型户外音乐节往三、四线城市发展的趋势非常明显，地方政府选择合作，有着招商引资、发展旅游的考虑；过从乐迷的角度看，能到不同城市游玩，看音乐节的同时感受不同地域的风情，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而且，音乐节在10月3日便已结束，但是国庆长假还没结束，此前通常做法是，很多乐迷会选择继续在音乐节举办的城市游玩几天，然后再做返程安排。“这么多人来这里，吃的、喝的、玩的，是可以带动经济的。”刘瑞说。
在刘瑞看来，在盗窃事件发生之前，整个活动其实非常成功，基本能够达到主办方的预期。他说，因为音乐节草坪刚刚铺设没多久，连续下雨之后，整个场地泥泞不堪，反倒演变成为大规模的“泥巴大战”，成为在各大社交平台、短视频平台疯传的画面；此外，一位来自河北的轮椅少年，在音乐节现场被众多乐迷托举起来致敬，也成为感动很多网友的经典画面。这众多因素，都让2023年的南阳迷笛音乐节频频出圈，引发外界关注。
“原来一切都很顺利，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。”刘瑞为迷笛和南阳感到遗憾。
• （文中刘瑞、吴思琪、刘铃为化名）
南方周末记者 李在磊 南方周末实习生 李子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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