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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2年,初夏时分,天已经开始热了。

学校放暑假,前段时间学生期末考试给忙得焦头烂额,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。

踏着噪叫的蝉鸣回到乡下的外婆家时,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。

隔壁的阿黄一见我就跟狂犬病发作似的,咬个没完。估计上次扔了根发霉的肉骨头给它,让它拉了好几天稀,现在正抱恨在心呢……

嘿嘿……小样!懒得理你~~~~

进了小院,里边静悄悄的。奇怪了,那几个兔崽子跑哪疯去了?

“小斌!”

“小雄!”

“雪英!”

“雪兰!”

都没人应我。

倒是我见着了一个人……

因为他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边,睁大了双眼看着我。

我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番,硬没认出这个人是谁。

块头不小,胖子一个,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。发青的寸头,扎着白色的绷带,脸圆圆的,有一处轻微的擦伤,肉肉的鼻梁,嘴巴微抿,下巴上是细细密密,长短不一的胡子茬,两个耳垂挺大,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人。

但是总感觉怪怪的,是什么?

我想了想,哪不对劲呢?他的衣着很普通,普通得……好像是大舅的衣服?

我眼光往下一遛……

短裤头、拖鞋,竟然都是大舅的。

客人?亲戚?小偷?骗子?后边两种不大像。

噢!是他的眼神!

嗯,是的。他的眼神有些朦胧、呆滞,和这张富态而圆润的脸极不搭配,显得很不协调。

难道是……傻子?

抹了抹头上的汗水,对他礼节性地点点头,发觉他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在打量我。顾不上再去理他,转身把院子的小栅门带好,径直走进屋里。

放下手里的水果,提起装满凉开水的白瓷缸,张开我的血盆大口就是一通猛灌。

屋里面静悄悄的,外婆耳背比较厉害,不知道在不在家。

“外婆?”喝过水后袖子一抹嘴角,扬开喉咙嚎了一嗓子。

没人答理我。

跟鬼子进村似的扫荡了一遍,依旧没发现敌情。

人都哪去了?

正要出门去找,小斌和小雄两个捣蛋鬼冲进来了,见到我就抱着我大腿表哥长、表哥短地嚷。

两个双胞胎表弟今年刚满六岁,是三舅的孩子,每次见我来了就捉弄我,老让我猜他们哪个是小斌,哪个是小雄。

“外婆和大舅呢?怎么没在家?”我拿了西瓜和葡萄到后院洗了洗,把西瓜放到井水里冰了起来。

“你先猜猜我们谁是小雄,谁是小斌,猜中了才告诉你!”

“又猜?”这俩小家伙长得基本上一模一样,连三舅都有时候会弄错,我一两个月才下来一次,更加看不出来了。

我眨巴眨巴眼,一边把葡萄分给他们,一边说:“这回我肯定一猜就中!上次我来,发现小雄屁股上有个红痣,小斌的没有,所以呢……嘿嘿……”

我话还没说完,其中一个已经去扒另一个的裤子看了。

“有吗?哪有啊?表哥骗人!”小斌在小雄屁股上找了半天,没找着。

我笑嘻嘻地掐了掐他脸蛋:“小斌斌,快告诉表哥,外婆和大舅他们上哪去了。”

小斌一脸的郁闷:“怎么又被他猜中了?”

“奶奶和兰姐去了大姑家,大伯带英姐去看病了。”小雄伸手去抓葡萄。

“爸爸和妈妈去了县城,一会会买好吃的回来。”小斌的猫爪也跟着伸向碟子里的葡萄。

我一看:好家伙!两个小东西的狗爪子都乌黄一片,连忙把他们拽到水缸边上,舀了勺水给他们洗手。

“外边那个胖伯伯哪来的?”我问他们。

“是大伯在外边捡来的。”

“不对,是奶奶捡的!”两个小家伙又吵了起来。

我听了着实哭笑不得。这么大一个胖子,上哪捡的?

听说过捡猫捡狗的,还没听说捡人的……

“小雄,你来告诉表哥,他上你们家来多久了?”给他们洗完手,我在长凳上坐了下来。两个小家伙挨着我坐,还一边叭叽叭叽地吃着葡萄。

“上次你和姑妈走了没几天,大伯就把他捡回来了。”小雄眼睛一闪一闪。

“不对,是奶奶捡的!”小斌嘴里嚼着葡萄,一边嚷。

上回?那就是两个月前的事了。

“大伯为什么把他捡回来?你们知道不?”

小雄摇摇头。

“表哥,都说是奶奶捡的,不信你自己问他。”小斌跑开了。

“胖叔,你跟我来。”只听到小斌在院子里说。

啊?这傻小子!竟然到外边把那胖子给拉进来了。

“胖叔,你告诉我表哥,你是不是奶奶捡回来的。”小斌晃着他的手仰面看着他。

看样子这两个小家伙跟他已经混熟了。

我感到既好笑,又尴尬,一时不知道说啥好。

刚才没留意,现在才发觉:这个胖子还真够魁梧的,一米八左右的个子,胖嘟嘟的带着点壮实,站在我面前,像只熊一样。

胖子没说什么,只是对我笑了笑。

甭说,他这一笑还真让人好感顿生。如果不是他脑袋上包扎着绷带,倒是个让人很愿意亲近的家伙。

我开始对他的来历有些兴趣了。

我很自然地跟他握了一下手,这胖子掌心肉实肥厚,而且感觉手劲奇大,不由地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两分。

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。

我犹豫了一下,然后问他:“你……老家哪的?”

他憨憨地笑了笑,摇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。”

我有点哭笑不得,竟然第一句话就请我吃闭门羹?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,难道是失忆了?我盯着他头上白色的绷带。

曾经听说过有失忆这回事,但这还是第一次亲自碰上。如果不是他头上扎着绷带,我真要认为他是在耍我,只是这也让我越发觉得好奇。

“难道你对以前的事情一点都记不起来吗?”

“只记得来了这个村子之后的一些事,之前的完全没印象了。”他苦笑了一下,反倒让我不知该怎么问下去。

两个小家伙则一边叭叽叭叽地吃着葡萄,一边侧着小脑袋瓜看着我们俩。

小雄抓了两粒葡萄塞进胖子的手里,胖子呵呵呵地对他笑了笑,一手接过葡萄,一手轻轻地摸了摸小雄的脑袋。

“那你叫什么名字?这个你也不记得?”我不肯死心,又问。

他看着我,轻轻摇了摇头,有点没有奈地笑着。

“那……我外婆他们怎么叫你的?”我看看他,又看看两个小家伙。

“表哥,他叫胖叔。”小雄和小斌在一边咯咯咯地笑着说。

我没吱声:胖叔?看样子他大我不了多少,叫他叔我挺亏的。

“他们叫我胖子或者胖老弟。”他笑了笑:“你也叫我胖子吧。”

“噢,那好,”我刚说完,又觉得不对:“你比我大些,我就叫你胖哥吧,呵呵呵呵……”舅舅们叫他胖老弟,我叫他胖哥其实也不大合适,但论年纪,我这么叫他其实也没错。

于是乎我这辈分就凭空长了起来……

大约半个小时后,大舅带着雪英表妹回来了。

雪英十二岁,这两天感冒了一直没好,今天去镇上让大夫打了一针,精神不大好,跟我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回房间休息去了。

“考完试了?”大舅笑着问我。

“嗯,终于解放了。”我一边点头一边呵呵呵地直乐。

大舅今年近五十,身子板比较结实,常年的农村生活晒得皮肤黝黑,但是很健康。喝过水后跟我扯了会家常,我便问起这个胖子的事。

他先直起身看了看外边院子里坐着的那胖子,才说:“我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,两个月前出现在村口,人有些不清醒,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,头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,还有好几处外伤,看着很是吓人,村里没人敢去管他,都怕整出点啥事来。”

“那为啥把他领咱家来了?不怕他是坏人啊?”我笑了笑。

“当时他在咱家外边的榕树下坐了一整天,你外婆不忍心,让我给他盛了饭菜送去,又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。只是问起他的来历时,他却捂着脑袋说不出个三六九,后来他自己悄悄离开了。”大舅点了根烟,猛吸两口:“过了两天,村口来了几个外地的小青年,跟你差不多年纪,打扮得比较时髦,还开着辆小车,进来就偷老刘家的芒果。你也知道,三乡八里的,就他家祖宗不知从哪带回来的一株芒果苗子,种到现在可算是稀罕物了。然后老刘当时没在家,他小女儿秋娟找着我,让我帮忙,刚好村里男的很多都下地去了,我只找到老支书。”

“打起来了?”我皱起眉头。

“嗯。干了一架。”大舅点点头,眯起了眼:“他们有五六个人,老支书上去说他们,他们不肯听,有个毛头先动了手,把老支书推地上了,于是我就抄起扁担跟他们干起来了。”

大舅脾气我知道,对村子里乡亲都很好,但是性子极刚,没人敢惹他的。

“当时有两个被我撂倒了之后,就听到老支书在背后大喊了一声,接着听到一声响,我回头一看,只看到地上躺了一个,那家伙手里边正攥着把匕首。这胖子就站在我身后,然后三下两下的就把其它几个都打趴了。后边老支书告诉我:当时躺在我身后的那家伙掏了刀子准备在后边给我一下,是这胖子冲上来把他踹翻了。”说到这,大舅嘿嘿地笑了两声:“不是这个胖子兄弟,可能你老舅我现在还在医院里头躺着呢。”

我听着不免为他感到有些后怕,下意识地往院子外头看了看:“后边就把他带回来了?”

大舅吸了口烟,点点头。

“那他一直没说他打哪儿来的吗?”我想了想,说:“我看他不像是傻子,会不会是失忆了?”

大舅点头:“确实有可能。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说想不起来,刚开始时我们在想:或许是他有什么难处不愿意说,但是后边发现他确实有点像是你说的这种情况,于是我带着他到县城的医院去看过大夫了,大夫说他的情况有些特殊,只能初步怀疑是头部受伤,由脑震荡引起的失忆。”

“没人来找过他?”我问。

大舅摇了摇头。

“找过派出所没有?”我皱了皱眉。

大舅又摇了摇头:“找了,当时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,只有一包烟,一只打火机,还有两张长途车票。派出所那边说是不记名车票,没有办法查到他的姓名住址和任何相关信息。”

“车票?哪到哪的?”我眼前一亮。

“阜阳到六安的。”大舅回答。

我盯着大舅:“车票和那些东西现在在哪?能拿来我看看吗?”

大舅转身回房里取出个装着东西的红色塑料袋交给我。

我掏出一看:一包“555”香烟,一块刻着“dunhill”的银色打火机,几张十元旧钞和两张皱巴巴的车票。

“这些东西除了泡过水之外,还真找不着什么线索。”我捏着这几样东西看了又看,心想:能从这几样东西推断出这人打哪来,除非是福尔摩斯了。

“泡过水?”大舅有些吃惊地看了我一眼,想了想,告诉我一件事情:两个月前,十里桥那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,一辆面包车和一辆长途客车被撞下桥底的沧河,死了十几个人。

“难道是那辆客车的车票?”我心里一紧,连忙问。

“嗯,有可能。”大舅把烟头掐灭:“回头让你姨去帮忙查一下。”

吃过晚饭,天刚擦黑。

我见胖子坐在榕树下乘凉,几个路过的乡亲都陆续跟他打招呼,看样子他见义勇为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。

走过去,在他旁边坐了下来,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:“谢谢你救了我大舅!”

他看了我一眼,对我笑笑。

他这微微的一笑,竟然像清风垂柳拂过水面,让我心中一动:这胖子长得挺好看的。

农村的夜空总能看见很多星星。

我闲散地斜靠在榕树上,看着漫天闪烁着的星光。

这种感觉让人非常舒服,不会去想那些让人烦恼忧心的事情。

“表哥~~~~”两个小家伙的喊声扰乱了我平静的思绪,一路飞奔过来。

“表哥……大伯……准备一会去抓鱼,你……你去不去?”小雄先跑到跟前,还没等喘过气来,就抢着说了。

“是我……先知道的,应该……我来告诉表哥!”小斌慢了几步,一边喘气一边不满地嘟起了嘴。

很久没跟大舅去夜渔了,上一次已经是两年前的事。

我帮两个小家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然后看了胖子一眼,笑着说:“你要不要一块去?”

胖子看了看我,微笑着点头。

两个小家伙顿时欢喜雀跃,分别拉着我和胖子的手往回走。

跟大舅去夜渔是一件惬意而有趣的事。

两个小家伙吵着要跟去,三舅和舅妈开头死活不让,结果两个小家伙使出了一哭二闹三打滚的功夫,硬是把夫妇俩给制服了。

我和胖子笑着抱起两个泥娃娃,一边给他们拍干净衣服,一边答应三舅和舅妈会帮忙照看这两个小家伙。

这下两个娃娃才开心了,也不顾一包鼻涕一脸泪花的咯咯直笑。

“哼~!两只小花猫,一会哭,一会笑,这边滚,那边闹!”雪英在边上笑着拍手羞他们。

两个小家伙朝她瞪眼嘟嘴,然后两人对视一眼,各抹了一把鼻涕,追过去要往她身上抹,雪英吓得赶紧尖叫着跑开。

胖子看着这三个娃娃打闹,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。

他应该也有妻子儿女在家里盼着他早点回去吧。

大舅和三舅带上渔具,踏着朦胧的星光走在了前头。

我和胖子背着照鱼灯和竹篓子,带着两个小捣蛋在后边跟着。

八仙湖面积很大,在夜色中显得宁静而神秘,站在湖岸上,耳边传来的是阵阵时隐时现的蛙鸣虫唧,还有偶尔几声水鸟扑击水面的声音。

大舅和三舅放船离了湖岸,往湖心慢慢划去。

这个湖有两个泉眼,一个在东边,一个在西边。长年泉涌不断,细水长流地流进湖里,湖水蜿蜒而下,连接到沧河的一个小支流。

想起沧河,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胖子。

这个时候的他,正看着星光下一漾一漾的湖水,微皱着眉头思索着些什么。

他是不是记起些什么事情了?

正当我屏气看着他时,小雄拉了拉我的衣摆,指着不远处的泉水小溪说:“表哥,我们去那边玩吧!”

我看了看两个小家伙,笑着点头答应:“行,走吧。”

小斌抬头看了看胖子,见他没动,于是抓住他的大手摇了摇。

胖子回过神来,松了眉头,又恢复了那种朦胧而微带迷茫的眼神,牵起小斌的手跟了上来。

我在溪边找了块稍平的草地,拉着他们几个一块坐下。

“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什么了?”我笑着问胖子。

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,眉头又皱了起来,却只是轻轻地回答:“不知道,好像是,又好像不是。”

我没明白他的这句话,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。

小雄和小斌坐不住,围着我和胖子打闹嬉戏。

“如果你想起些什么,不妨告诉我,或许我能帮得到你。”我看着他。

他对我淡淡一笑,点点头。

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个村子的吗?”我随手拔了一根草茎在手上把玩,一边留意着他的表情。

他想了想,说:“记不大清楚了,只记得后边一些……”

停顿了一下,他又接着说:“我只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家里人那会,我又饿又头疼,正在一棵树下迷迷糊糊地躺着,然后你大舅和外婆端了饭菜过来……”

说到这里,他大大方方地笑了笑,但眼里流转着一种平和却又带着感激的神色。

我感受得到他此刻并没有用言语表达出来的那种感觉,只是有点替他难过,同时又为外婆的善良而感到自豪。

“哎,那后来你为什么自己离开了?”我想了想,问。

他呵呵呵地笑了笑:“我也不知道,当时还是迷迷糊糊的。”

我点点头,又问:“后边我舅跟人动手,你怎么会知道上去帮忙的?”

他轻轻抓了抓缠着绷带的脑瓜子:“那会我就在旁边的柴堆上坐着,突然看到打架的那伙人里边有一个是你大舅,就上去帮忙了。”

我拿起他的两只手放在灯下细细地看了看。

两只手粗壮厚实,显得很有力气,但两个掌心没有什么明显的茧子,不像是干力气活的。照老舅说的,他身手应该挺不错,难道是干警察这行的?

想到这,我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。

他见我这样盯着他看,有些愕然:“怎么了?”。

我刚想问:“你会不会以前是警察?”

就在这时,忽然听到两个小家伙之中不知道是哪一个发出一声令人揪心的哭喊。

我们俩一惊,连忙跳了起来,这才发现两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个手电筒自己走开了,于是循声飞奔了过去。

结果跑没两步,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哭喊着跑过来,然后一把抱住我的大腿不放,两个人都是一付惊惶失措的神色。

不远处,扔了支正亮着的手电,正静静地躺在溪水边的草地上。

“怎么啦?”我又是内疚又是吃惊,连忙问。

“蛇!蛇!有蛇!”两个小家伙跳着脚,伸着手要我抱,就好像真有蛇追过来咬他们了一般。

听到蛇我也吃了一惊,连忙把他们一同抱了起来:“别怕,在哪?”

其中一个边哭边指着不远处地上遗落着的那支手电:“在……在那……”

胖子笑着拍拍他们俩的屁股:“别怕,胖叔帮你们赶跑它。”

然后往手电那边走了过去,拾起手电,又照了照四周,返回来了。

对我摇摇头,再摸摸两个正用惊恐眼神看着他的小家伙的脑袋,笑着说:“好了,胖叔把它打跑了。”

我笑了笑,把其中一个递给他,腾出手来帮他们擦眼泪。

两个小家伙还是心有余悸,哼哼唧唧地不肯下地。

我笑了笑:“这样吧,表哥带你们去抓虾。”

一听到这个,两个捣蛋鬼才逐渐安静下来。

“表哥,这有一只!这有一只!”小雄和小斌牵着手,蹲在小溪边,指着手电光芒下水里的一只虾兴奋地叫着。

透过清澈浅缓的溪水,能看得见一只比火柴棍大点儿,几乎全身透明的河虾,双眼在手电的照射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,在沙砾中慢慢地潜行着。

可怜的小虾毛,这都没能躲过两个小P孩的眼睛……

胖子正好穿着大裤头,短袖衫,听到说有虾,就乐呵呵地走上前来帮忙,弯下腰,慢慢把两只胖手伸进水里,前后形成包围,对小虾发起攻势。

他的神色平静而认真,眼睛眨也不眨,睫毛略长,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,嘴角微微翘着,从侧面看上去,竟然有种奇怪的魅力吸引着我。

猝然回过神来,看向他头上包扎着的绷带和肉实的颈项,不禁自已对自己笑了笑。

他的动作一直很慢很慢,当两手离小虾颇近时,突然猛地一下,双掌捂了个严实,然后笑眯眯地把湿淋淋的两只胖手捧到了两个小家伙面前。

两个小家伙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手心,都吵着闹着上前去扒开他的手要看那只虾是否落网。

胖子笑呵呵地把两个手掌打开一半,果然见到那只淡绿色的小虾在他手心里边欢快地蹦跶。

两个小家伙顿时雀跃欢腾起来,都争着要抓它。不知道是小雄还是小斌,一把掰开胖子的大手,将小虾抢了过去,然后高兴地又笑又跳,另一个就尖叫起来:“我也要拿,给我!给我!”

这两个小捣蛋在为这只可怜的虾米打闹着,而胖子则站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。

我也忍不住被他们的快乐感染了,不知怎么地,见到他的笑容,心里边也会有种愉悦的感觉,忍不住多看了一眼。

他只是一付浑然不觉的神情,依旧温和地在笑。

后边我们又逮了几只虾,两尾小鱼,一只小小的河蟹,让两个小捣蛋着实乐了半天,嚷着要拿回去用玻璃瓶养起来。

陪他们玩了一会,我自己一个人走到溪边,找了块干净的草地,面朝湖心坐了下来。

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,布满了整个夜空,也撒落在了湖面上。我静静地仰望着遥远而神秘的星汉银河,心中一片宁谧……

身后响起了脚步声,我知道是胖子走过来了,但是我没动。

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,笑着问我:“在数星星?”

我还是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天河,笑道:“记得小时候家里停电了,我就问我母亲,为什么停电了,天上的星星却还能亮着?她说,星星是不会停电的。我又问她,既然星星不会停电,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去摘下来当灯用呢?”

胖子哈哈哈哈地大笑:“那你母亲怎么回答你?”

“她告诉我,那是仙人用的灯,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用的……”

胖子又呵呵呵地直乐:“你母亲说得真好。”

我朝他看了看。他的眼睛在淡淡的星光下显得漆黑深黝,比白天刚见他那会儿多了几分神采。

两个小家伙玩够了,就跑过来我们边上坐着。

湖岸边顿时静了下来,可是没消停一会,小斌就拉着我的手坐在我怀里,说:“表哥,给我们讲讲故事吧。”

“又讲故事?讲什么故事?”以前这俩常常缠着我让我给他们讲故事,但我的故事早就已经讲完了,上一次让他俩缠得没办法,只好自己瞎编了一个,结果这两个小家伙也听得津津有味。

“要不,这次让胖叔给你们讲吧。”我看了看边上的胖子。

“我?”胖子愕然。

“好哇,那胖叔你来讲故事给我们听吧。”小雄比较粘胖子,这会就坐在他怀里,仰着头看着胖子。

胖子为难了一会才答应说好,然后想了老半天才说:“嗯,那胖叔给你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。”

小斌立马抗议了:“不!不讲这个,这个奶奶已经给我们讲过了。”

“那…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呢?”胖子挠了挠后脑勺,又想了一小会。

“这个表哥也讲过了。”小雄摇着小脑袋瓜对他说。

“那胖叔实在没什么故事了。”胖子使劲想了半天说。

看着他们仨人一付大眼瞪小眼的模样,我忍不住笑了:“那就表哥给你们讲红军长征的故事吧。”

这下才算解了胖子的围,他憨笑着看了我一眼。

正当故事讲到一半的时时候,大舅那边就在喊我们了。

他们的收获还行,满满的三个鱼篓沉甸甸的很是坠手。

回去的路上,两个小家伙又蹦又跳,就像刚才那几只虾一样。我和胖子提着鱼跟着他们,最后边的是大舅和三舅,几个人笑呵呵地边走边聊笑了一路。

回来之后看看时间还早,我就到隔壁找上志强往兴子家跑了一趟。

志强和兴子是跟我一同穿开裆裤长大的。

志强人很老实,但家境不大好,他的父亲曾在文革时期因为上一辈的事情遭受批斗,被打瘸了一条右腿,很迟才娶的媳妇,所以脾气也有点古怪,但志强性子却极好,没什么脾气,跟我们都能玩得来。

兴子有个姐,去年嫁人时还把我找回来帮过忙。

兴子不爱学习,念完初中就实在念不下去了,于是回村里跟着老刘会计管起了帐,后来又在村口开了个小卖铺,经常到镇上拿些日用品杂货什么的回来卖,算是成了个生意人。

以前玩得好的还有几个,现在都离开了村子,各自到外面发展去了,村里边男的同学只剩下他和志强两个,女的倒是有三四个,但也都是快嫁的人了。

两个月没见他们,倒没什么变化。

“胡汉三又回来啦。”兴子对我笑笑。

我嘿嘿地笑着往他肩上打了一拳。

兴子腾了张四方小桌,然后转身抓了几把瓜子、花生,又到里屋拿出一碟油炸小河鱼小河虾,接着开了两瓶啤酒,三人这才坐下。

“你可真会挑时间回来啊,”兴子喝了一口啤酒,笑着说:“前段时间你大舅家收麦忙得晕头转向的你又不回来帮忙,现在连种都下完了你才跑回来。”

他自然知道我根本没有空回来的。

“上个月吧,振国也回来了一趟,可惜你没在。”兴子拿起酒杯跟我俩碰了碰,说:“他说他打算留在部队考军官学校。”

“噢,这小子,三年没见着了,有什么变化没有?”我不禁有些感慨。

郝振国是老支书的三孙儿,跟我同年同月出生,块头比我大些,上小学的时候,他还是我们的班长。读完高中后他当兵去了南方,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。

志强笑着说:“那天我正准备去荷叶村,正走到石公桥那里时,远远看见有个当兵往我们村走。我正心想是不是他呢,他就喊我了,我一看,好家伙!可神气了,害得我后悔死了当初没跟他一块去。”

兴子一听哈哈大笑:“得了吧!你那腿人家部队还不一定收呢。”

志强佯作怒了,往兴子大腿上揍了一拳头:“打人不打脸,揭人不揭短!来,你自己罚一瓶吧!”

他的腿有点罗圈,不过他看得开,我们偶尔拿他开玩笑也不生气。

“他留在南方的话,看啥时候咱们有机会了就找他去。”我看着他们打闹,想起了以前好些个伙伴一块玩的时候。

三个人喝酒直喝到十二点才各自归了家。

(未完待续 如侵请联系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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